三、燃燒
「絕對要親手殺了你!背叛者!」
「就這樣好好看著我吧,美咲。」
今天是八田的十八歲生日。
「不知不覺那兩個毛孩子也長這麼大了啊……」不得不感嘆歲月如梭、臉上的皺紋也增添不少的草薙站在吧檯前細心地擦拭心愛的檜木桌檯,邊憶起那當初那兩個青澀的初中生加入吠舞羅也已經一年多。這段不算長的時間裡,隨著化名八田鴉的少年不負眾望登上先鋒隊長的位置、而急速壯大的組織規模,以及與前青組殘員交鋒奪回安娜一戰,兩者都讓他們至少在王權領域範圍內獲得不可動搖的地位。以組織而言,算是相當出色的發展。
尤其是那兩個性格南轅北轍的少年,在往後的事件中所提供的助力遠遠超過其他人的預期。無論是入侵任意電子系統、操縱情報的駭客技巧;還是以出色戰鬥能力帶領團員衝鋒陷陣,成為征討地盤、清除道上阻礙的強韌火焰,都替吠舞羅的戰力加分不少。
想起第二次在這個酒吧會面時,那個還會有些緊張地悄悄依賴伏見的八田,如今已經茁長成操控著精悍烈火翱翔的八呎鳥,草薙不得不再一次感慨青春期少年的成長果然速度驚人。
十八歲的年齡在主要幹部裡是最年輕的,加上自初中以來零成長的悲劇身高和天生娃娃臉;因此即使冠上「先鋒隊長」的名號,也絲毫不減大家把八田當作弟弟一樣疼寵的習慣。盡管本人極度排斥接受這種「好意」。
經過幾個與八田較熟的成員提案,決定在成年當天給他一個驚喜的慶生派對,也算是作為大夥前幾天剛結束跟某個非法組織討伐後火拼勝利的小小慶功宴。
昨天草薙已經吩咐過鐮本等人過來HOMRA前記得繞路去採買些炸雞、披薩和蛋糕等派對的必備食品。他雖然嘴上總是叨唸讓他們少吃點垃圾食物、不要在酒吧惹事嚇跑客人云云,但在該放鬆的時候偶爾也會縱容他們的任性。
將門前的掛牌轉回「歇業中」為稍晚的狂歡胡鬧做準備。草薙抬頭瞄了眼陰鬱的厚重雲層,不自覺皺起眉頭、語氣也摻雜幾分擔憂:「那群混小子總不會又沒帶傘……打算淋成落湯雞踏進門吧。」
「當一群熊孩子們的媽還真是辛苦了,草薙哥~」不知道什麼時後下樓的十束,右手還牽著正式在HOMRA定居下來,穿上紅色哥德洋裝的安娜。
無視草薙一臉「你腦子沒壞吧」,十束笑瞇瞇地領著安娜坐上沙發,然後又興沖沖地跑去冰箱拎出兩盒布丁。塞了一個到安娜手上,接著拆開自己手上那份的封口快速地舀了一口送進嘴裡,邊咬著勺子含糊不清地說:「草薙哥剛才的口氣就跟擔心自家笨孩子又在外面闖禍的嘮叨老媽一樣呢~」
媽你個頭。滿臉黑線的草薙無力的想。
沒什麼威嚇作用的瞪了眼依舊笑容可掬的十束,碰巧注意到身後的安娜正努力地嘗試撕開黏得牢固的包裝紙。草薙嘆口氣上前拿走布丁盒,輕易地撕開包裝再遞回給安娜,動作流暢自然、還不忘補充一句:「記得不要吃太多點心,等等就要吃晚餐了。」
安娜低頭看了眼已開封的布丁,又仰起臉看向草薙,小聲地說了句:「出雲,好像媽媽。」
「……。」無言的草薙。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直不起腰的十束。
「午安!」熱情有活力的招呼聲響起,一行抱著蛋糕、炸雞桶和其餘亂七八糟物品的年輕成員們魚貫而入,宏亮的笑聲很快便蓋過先前尷尬的氛圍。鐮本將手上的草莓蛋糕小心地安置在桌上,順帶向草薙報告:「剛才給八田哥打過電話,說是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各自挽起袖子,眾人匆忙將大量食物擺放於桌面、簡單地用彩帶布置下酒吧;最後由安娜在眾人的圍繞下,小心翼翼地親手替蛋糕插上十八根蠟燭,宣告派對準備完成。
等了約莫二十分鐘,今天的主角卻遲遲未現身。閒著發慌的眾人索性打開八卦的話匣子,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
平時總是維持著一貫笑容津津有味地聽著組員們吹噓、抱怨或日常瑣事等等的十束,趁大夥聊得正熱絡時,不著痕跡地退到吧檯旁站在草薙身旁悄聲地說:「今天還沒有看到伏見呢,去年明明一臉厭惡最後也還是有老實的來參加慶生會的~」
「……嘛、也許是有別的事情要辦吧。」難得地停頓了下,掩飾似地隨手捻熄煙蒂,草薙才以不怎麼在意的姿態隨口應答。
反倒是坐在安娜身旁的鐮本說了句:「剛才好像有人說是在後巷附近看到伏見的樣子,手上拿著終端不知道在找什麼呢!」
「自己一個人找東西嗎?」十束彎歪頭笑了笑,露出深邃但顯得可愛的酒窩:「還是一如既往的不信任其他人吶~」
沒有多對這個答案作出任何表示,草薙沉默地自口袋重新掏出一支菸,拇指撬開銀製打火盒點燃煙頭,呼出一縷薄煙,看向陰沉的窗外自言自語似地唸道:「似乎快要下雨了、」
可別在這種天氣惹出什麼事啊,無論是小八田還是伏見……
灰青色雲朵佈滿上空,密不透風的鎖住所有光源,讓整個城市呈現一片死氣沉沉、毫無生機的模樣。
八田很不喜歡這種天氣,悶熱又充滿幾近飽和水氣的空氣,讓暴露接觸於空氣中的肌膚都覺得濕黏不已,心情也為之煩躁鬱悶。在這種陰天莫名其妙被人從大街上一路扯來這裡,不管怎麼詢問掙動對方都無動於衷,執意地抓著他的手腕將人帶到目的地後又只是不發一語的盯著他看。就算對方是自己再熟識不過的人,被這樣折騰了一番,八田的開口的語氣也好不到哪去:「喂猿比古!你到底帶我來這裡幹麻?」
從剛才開始就異常沉默的伏見被受不了這種無語沉悶氣氛的八田不耐地推了一把後,突然從喉間發出低沉的笑聲。被大片劉海陰影掩蓋住的臉龐讓八田看不清他的表情,直覺告訴他今天的伏見絕對有哪裡不對勁,甚至能感覺到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盡快遠離伏見周圍散發的詭譎低氣壓。但總不能就這樣丟著他不管掉頭就走吧……雖然他是很想這樣做沒錯。
無可奈何的八田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走近今天特別反常的友人,伸手在他眼前揮了半天也沒得到任何反應。小小的腦袋努力思考了下,雖然對這種身高差充滿不悅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接近抬頭探看對方的神情:「喂,猿比古!你是怎麼──唔、嗯!」
肩膀上突來一股拉力,然後是背部撞擊上水泥牆壁的痠麻感,尚未完全反應過來,就有什麼東西賭上他下意識痛呼微張的嘴。
被吻了。
等八田終於意識到唇上過分溫熱的觸感來源時,對方濕軟的舌頭已經毫不客氣地撬開他的唇齒,極具侵略性地在口腔裡恣意翻攪。紅舌靈活地纏上自己的舌尖強迫吸吮,嘖嘖的水聲在空盪的巷子裡特別響亮,令八田感到無地自容的羞恥。嚥不下津液從嘴角滑落,長時間缺氧的窒息感讓他抬手就要推開伏見,對方早一步料到他的反應,雙手牢扣住他的手腕按在牆上動彈不得。
這個吻一直持續到八田覺得自己說不定真的會死在接吻窒息這種可笑方式的時候,伏見總算鬆手放過已經雙頰駝紅、眼神迷濛盈淚的八田,讓他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在八田發軟的雙腿得以重新站穩後,伏見依舊一語不發地推開他的肩膀向後站了一步。厚重的鏡片下那雙沉鬱的眼眸裡,漾著八田讀不懂的複雜情緒,看上去既寂寞又瘋狂。還為等他緩過氣直問剛才的事,伏見自己就先主動開口了,說的卻是毫不相干的事情:「美咲,你覺得吠舞羅怎麼樣?」
「……啊?突然說那什麼蠢話啊!白痴猴子!話說你剛才幹什麼……」突然親我。
「先回答我的問題。」
皺眉,八田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伏見在想什麼了,明明初中時不管是並肩戰鬥或日常生活;都只需要一句話、甚至一個動作就能輕易理解對方的想法,如今卻……像有種看不見的巨大隔閡橫豎在兩人之間──急於打破,又無能為力。雖然不清楚伏見剛才的行為意義所在,也或許那只是對方想出新的嘲笑自己沒經驗的惡劣玩笑,但……那可是他的初吻啊還給他啊啊啊────
意識到伏見還注視著自己,搖搖頭甩去內心的吶喊,八田面帶不善地抬頭瞪著伏見:「切、真讓人不爽……算了,要說吠舞羅的話,所有夥伴都像家人一樣!是最重要的牽絆,很喜歡的啊!」
一點都不意外的答案,伏見在心底連嘖了幾聲,繼續問:「……那赤王呢?」
談及周防尊,八田就扯開了如暢談著心目中的英雄的小孩般興奮的笑容,滔滔不絕地講起:「你說尊哥?他可是最強的王!力量的象徵!他給了我們一切,不管是力量還是夥伴,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成為尊哥得力的左右手、然後把吠舞羅壯大!……對了,突然間問這幹嘛?」
只是想要再確認最後一次而已……你所期望的未來,已經沒有我存在的價值。
已經找到了,能再次讓你的雙眼全心全意充斥著我的身影的方法。
所以,現在就在這裡,由我親手結束這場鬧劇般的關係。
「沒什麼……」眼神閃過一絲痛楚,推了推黑色鏡框,伏見調整了下臉上的表情,看似不正經又帶點慵懶地喚了聲:「美咲。」
「哈啊?又要幹嘛?」煩躁地扒了扒雜亂的頭髮,八田哼哼地想著如果他再出些奇怪的問題一定要當場賞他的腦袋一顆爆栗,試試敲一敲會不會回復正常。但伏見說出的卻是他從沒想過會從最信任的朋友口中聽見的──背叛吠舞羅的宣告。
「我已經加入Secpter4了。」
「……你剛才說什麼!!」
「沒聽見嗎?」滿意地望著驚愕的八田,那雙瞳孔裡映照出的是完全對比的、伏見近乎愉悅的笑臉。彷彿這樣還不夠似的,刻意強調地放大音量:「我加入了Secpter4。」
後續的事發生得很快,他毀了自己身上那個八田一向引以為傲的吠舞羅刺青,迎接對方不可置信的目光和爆增的怒火,兩人就這樣在這條偏僻的巷子裡打了起來。
艷紅燦明的火光在暗巷裡忽明忽滅,斷續來回的碰撞聲也不絕於耳。
在八田纏繞著怒張火焰的拳頭呼嘯過來時,早已做好備戰準備的伏見也不遑多讓地擲出紅炎包裹的刀器與之抗衡。兩人相互往來過了幾招,身上也都掛了不少彩。又一次伏見的小刀擦過八田的小腿;同時八田的拳頭也掃下伏見的眼鏡,兩人一致向後跳開瞬間又擺好了戰鬥姿態;沒有一方示弱、更沒有停手的意願。
最後他們的戰鬥被迫中止於一場傾盆大雨,大量的雨水從頭頂澆灌到腳底,讓兩人瞬間成了濕淋淋的落水狗。雖說王所賜予的火焰並不會因天氣折損其威力,但這場大雨仍不免多少澆熄了他們高漲激昂的鬥爭心態。
先停下手的是八田,他撤回環繞全身的火焰,沉默卻狠戾地瞪著也收起小刀望向這邊的伏見,豆大的雨點打落在地的聲音朝雜響亮,他平穩的聲線伏見卻聽得特別清晰:「下次見面,絕對要殺了你這個背叛者。」留下這句話後,八田單腳踩上滑板頭也不回地離開。
「……。」拉下襯衫領口查看被灼毀的印記,伏見無法自拔地想起被烙上這個印記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們今日分道揚鑣的結局。
他們的刺青落在同一個位置上。
據說這是吠舞羅創立以來從沒發生過的事,就連身為元祖的草薙和十束也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他還記得那天的十束微笑地說了句「這就是愛的力量吧」惹得八田頻頻翻白眼外加一身的肌皮疙瘩,但還是驕傲地握拳輕碰伏見鎖骨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刺青,
搥在鎖骨上的拳頭很輕,透過薄薄一層皮膚傳遞過來的體溫,卻讓他的心臟滾燙得像是被灼燒一樣火辣刺疼。
親手毀了美咲一直以來所信仰的牽絆,他一點也不後悔。
他要的比單純的夥伴更多、更親密、更獨特的位置。
按住剛才交鋒中莫約斷了一兩根的肋骨,伏見艱難緩慢地扶穩身子才不至於倒下。
冰涼的手指輕觸上身後不斷滴落著雨水的牆壁,上頭以黑色噴漆勾勒出潦草卻流利的英文字體……他親手寫下的誓言。
Until death do us apart .
耗盡一生一世的與你同生共死的糾纏執著,至死不渝。
雨勢沒有半分減弱的跡象,磅礡的雨水用力敲打在玻璃窗,鐵製窗框也不穩地震動的喀喀聲響聽得令人怵目驚心。
「八田哥沒事吧……」鐮本不自覺想起向幾分鐘前渾身濕透地踏進酒吧的八田,從回來後就把自己鎖進房間拒絕任何人進入,就連特地端上去門前的蛋糕和其他食物看也不看一眼的異常舉止。
草薙擦拭著手上的玻璃杯,漠不關心的說道:「別去管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那些小鬼總得學會面對挫折、然後長大。」
「話是這麼說的沒錯,但草薙哥你手上的那個杯子已經擦第六次囉~」笑容滿面的十束趴在吧檯前,一邊用手指撈起萊姆酒裡的橄欖塞進嘴裡,邊不著痕跡地點出草薙明顯分心的糗態。
「!!」
「明明就很擔心的嘛~幹麻不承認啊,吠舞羅的草薙馬.麻♥」
「少囉嗦,閉上嘴吃你的冰淇淋吧。」惱羞。
「啊不過這麼說起來,KING不就是爸爸了嗎?然後我們就是由精幹的草薙馬麻和老是宅在家睡覺的尼特老爹所組成的吠舞羅大家庭了!吶是吧,安娜~」
「嗯。」
「喂那邊的夠了喔馬上給我結束那個話題還有十束你別再亂教安娜一些亂七八糟的知識了啊啊啊啊──」
整個人坐在沒有光線的房間地上,將臉埋入曲起的膝蓋。八田瞠著長時間睜大而發酸泛疼的雙眼,一次次用盡全力把快要溢出的液體眨回眼窩。
不能哭,誰要為了那個背叛者掉淚!
振作一點!你可是吠舞羅的八田鴉!為了平息莫名產生劇烈疼痛的左邊胸口,而反覆在腦袋裡灌輸身為隊長該有的尊嚴和驕傲。
他背叛了吠舞羅、還有尊哥的期許,甚至還加入了那個差點把安娜抓走的Secpter4!不可原諒!
八田感覺到眼前的視野變得模糊起來,身體四處傳來的倦意也不斷湧上,令他完全無法抵禦逐漸下沉的眼皮。浮現在最後一刻勉強撐起的意識裡的,是伏見說著加入Secpter4時,那張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猿比古……為什麼要背叛?為什麼……要離開我……
在兩人間灼烈燃燒的仇恨火炎,正要開始沸騰。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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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請聽我該一下(X)戰鬥場面真是爆難寫的啊啊啊!!!!!!通通不要打架了拜託你們去滾床單吧謝謝!!!!!大家一起揪團上伏八!!!!!!
PS預定頁會先更新於部落格,噗浪有鑑於過年期間根本冰河期光看那直接為零的轉噗量讓我十分蛋疼,所以會延到情人節當天才發出喔,但是這裡還是可以先填單的喔完全歹就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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